在看见何苒那张熟悉的脸的瞬间,白晚舟的神经倏地松懈下来,被带离了危险的天台边缘。
何苒关切的目光上下打量一番白晚舟,细长漆黑的眉毛拢起来:“你的眼睛怎么这么红?哭了?发生什么事了?”
她不间断的话语一声声传进白晚舟的耳膜,模糊快要崩塌的世界仿佛重新鲜活过来,白晚舟深深地呼吸,痛苦、委屈一股脑涌上来,逼出了眼泪。
“何苒……”
白晚舟猛地张开双臂抱住对方,眼泪和哽咽混淆在一起,放肆地宣泄种种复杂的情绪。仟千仦哾
“怎么了你这是?”
何苒吓了一大跳,赶紧扶着白晚舟在天台铁门旁的凳子坐下来,柔软的手一下一下拍着她的后背:“没事的没事的,不要哭……”
过了半晌,白晚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总算徐徐地抬起头。
何苒开口问道:“冷静下来了吗?”
白晚舟顿了一下,默默地点了下头。
“现在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
“何苒,封承泽回来了。”
何苒的神色一僵,很快恢复正常,心疼地将白晚舟打湿的碎发拢到耳后:“这件事我也有所耳闻,他不光回来了,还担任了公司的副总……”
她的话锋一转,替白晚舟打抱不平地攥紧了拳头:“他那种人渣为什么不好好地待在国外,他竟然还敢回来!”
白晚舟的嘴角流露出苦涩的意味,心神不宁地摇了下头。
“那……”
何苒迟疑了一下,关心地问:“封辞行知道封承泽回来了,他是什么意思?对你什么态度?”
想到方才办公室发生的一幕幕,白晚舟心底涌现的酸涩快要把她吞没,眼圈登时又是一红:“他不信我,何苒,他从来都不信我……”
“别哭别哭。”
见白晚舟又要掉眼泪,何苒连声安慰:“没事的,都会过去的……”
白晚舟擦去了眼泪,想到那一千万的巨额赔款,实在没办法才再次开口,喉咙里带着哭腔:“何苒,我……我想离开了,你能不能借一点钱给我,我要还违约金……”
何苒本来还要替白晚舟咒骂封承泽,骤然听到这种话,顿时不可置信地愣怔住了。
少顷,她缓缓带着试探性地开口:“你……你决定了吗?你真的要离开封辞行?”
白晚舟闭上眼睛,和封辞行之间的一幕幕不断闪现脑海,有过甜蜜和幸福,但如今只剩下冰冷刺骨的恨意,继续这么相互折磨下去,毫无意思……
半晌,白晚舟鼻腔里重重地发出一个“嗯”字。
“我不想再待在封辞行的身边了,这种痛苦像凌迟一般,再继续下去我会死的!”
“我恨不得亲手杀了封承泽,又想当着封辞行的面从天台跳下去,一了百了!为什么我一定要活在封辞行和封承泽两个人中间?为什么我要承受这些痛苦!”
“好了好了,别这么说……”
何苒用手捂住白晚舟的嘴,耐心地开导:“千万别有这种断绝生命的想法……”
白晚舟心酸涩得不行,慢慢摸上小腹。
是的。
她不能死。
她还有宝宝,她绝对不能就这样死了。
为了宝宝,白晚舟更加坚定了离开封辞行的决心。
“何苒,你说得对,我不能死。”
白晚舟扯了一下嘴唇:“我要活下去……”
何苒松了口气,眸子露出思考的神色,过了会儿开口道:“我可以借给你钱,但是我并没有那么多……”
听到何苒也没有办法,白晚舟的心立刻提到嗓子眼。
“但是总会有办法。”
“主要是,你这一千万违约金的合同本身就有问题,如果你执意解约,或许找一个律师咨询下比较妥当。”
白晚舟点了下头。
和封辞行签订协议的时候,她自然也知道这份协议不合理,自己完完全全处于弱势一方。
可是她当初急切用钱,除了硬着头皮答应,没有别的办法。
律师……
白晚舟一顿,猝然间想到了一个人!
……
“想不到,我们还会有再次见面的机会。”
迟瑾谦的律师事务所办公室里,白晚舟坐在男人的对面,闻言,轻轻扯了下嘴角,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看来你不太愿意看见我。”
“别误会。”
迟瑾谦感慨地叹了口气:“律师事务所这种地方可不是好地方,能少来就不要来,每一个来这里的人都是牵扯到麻烦的。”
白晚舟垂眸,眼尾溢出几缕苦涩:“是啊,如果可以,我也不会来找你……”
寒暄几句,白晚舟和迟瑾谦聊到了正题。
“我和老板签订了一份不平等协议,现在我想解除关系……”
“哦?”迟瑾谦淡淡地挑了一下眉峰:“劳务纠纷?”
“……算是吧。”
迟瑾谦从眼镜盒里拿出一副银边眼镜戴上,浅色的衬衫,黑色西装裤,整个人的穿搭显得非常高冷禁欲:“协议的具体内容是什么?方便透露吗?”
白晚舟紧咬牙关,缓缓地重复了一遍当初签订的协议内容。
说到这里,她白皙的双颊肉眼可见地染上了窘迫的红色。
不过,迟瑾谦的神态却淡淡,从始至终不曾有过一丝一毫不屑和轻蔑,反而认真地倾听,刻意在几个关键点提出问题。
白晚舟交叠的双手慢慢蜷缩在一起,说到后面,嗓子越来越干涩。
说完的瞬间,白晚舟整个人仿佛解脱一般,疲软地后靠在椅子上,偏过头望向窗外。
迟瑾谦骨节分明的手指敲击键盘,清脆利落的声音不间断地充斥整间办公室,半晌,他扶了下镜框:“虽然这份协议的确存在问题,可是毕竟你们当初签订协议的时候属于你情我愿,所以……赢的可能性很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