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尖叫之后, 方小晓似乎识到了自己的情绪失控,他后退两步,头晕目眩地扶着墙蹲下来, 往嘴里大口大口地塞了两把药片, 强迫自己机械地咽了下去。
在咽下药片过了一会儿,方小晓勉强稳定了下来, 他大口喘息着紧紧抱住自己的膝盖,热泪无识地从他麻木冷僵的脸上滑落,喃喃自语着:“它是人,真的是,我没有吃人……”
他说着说着, 忍住浑身颤,把脸埋进膝盖里哽咽痛哭,口齿清地胡乱道歉:
“对起, 对起……”
白柳单膝点地下蹲, 他递给方小晓一张柔软的布巾。
方小晓沉默地接过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泪。
白柳放轻声音:“它是什么样的怪物?”
“……高度智能化的怪物。”方小晓扶着墙面站起来,沙哑回答, “它一始出现的时候, 我都吓坏了, 因为它长得和观察站死去的队员一模一样,我还以为是鬼, 后来现是艾德蒙观察站的违规化产物。”
“它会主动地去模仿环境里存能力最强的物,并且试图靠近我,学习我的存技能, 群怪物可能是观察了我一段时间,现我对死去队员表现出极大的哀悼和友好,所以选择变化成样的形象来接近我……”
方小晓深吸一口:“它觉得只要变成我喜欢的形象, 我就会接纳它,但它吓到了基地的哨兵,哨兵一枪打死了它,并且把它拖回了基地研究。”
“……在研究过程中,它二次蜕皮了,变幻得更像是人。”
“它学习能力极强,通过我的只言片语和它自己进入基地之后观察,它在二次蜕皮之后更好地模仿了那个死去的队员,言语,外表,习惯都达到了一模一样的地步,除了部记忆还缺失,它几乎就像是那个死去的队员死而复了……实在可怕了,于是我用刀将它二次杀死了。”
方小晓睫毛颤着,泪珠掉落在他自己攥紧布巾的手上:“……我现,无论用什么方式杀死它,由于它的细胞具备高度活性,只要有一个没有被杀死,就会自主去化形成胚胎干细胞,然后再化成人类。”
“……除非是先用火烧焦化它的表皮,遏制它的化倾向,然后浸泡在强酸或者强碱的化学药剂中让细胞彻底死亡,但观察站根本没有么多燃油和化学药剂去处理它。”
“我一始没有办,就算道它的危害,也没有资源去处理它,只能把它切割冻在冰裂隙里,让它出来,但很快,很快……”
方小晓的喉咙就像是一双无形的大手掐住一样,尽管他在张口,却一点声音都出来,只有眼泪扑刷刷地流。
白柳平静地接过话:“但很快你现,火烧加上强酸腐蚀,就是人类的食物烹饪和消化过程吗?”
“正好你欠缺食物,吃下去正好可以彻底消解怪物,一举两得的情,何乐而为,是吗?”
被白柳点破,方小晓双眼空洞,胸膛起伏了两下,忍住干呕地转过身去,捂住嘴逃避似地跑了:“好思,我有点舒服,你先休息吧。”
白柳目送方小晓远去,然后转身走进了住舱,牧诚和唐二打紧跟着进来。
唐二打反手就把门给锁了,还贴在门上凝神听了外面半晌,转头过来和白柳汇报:“隔音效果还可以,外面近距离也听到人的脚步走动声,想说什么可以直接说。”
牧诚刚刚听了方小晓和白柳一席话,现在人都有点傻了,直愣愣地坐在床边望着白柳,后颈冷:“他妈什么情况?所以是群观察站的人把怪物给吃了?!”
“可一定。”白柳斜靠在床上,懒洋洋地用手撑着下颌,“个观察站的可能性情况还是我先前说的那样,里的是人,或者里都是拟人的怪物,伪装成样来欺骗我。”
牧诚困惑已:“是,如果它是怪物,为什么要伪装成种局面来欺骗我?有啥啊?如果它想杀我直接动手就是了啊,你刚刚也听到了,东西一定程度上是死的,可以直接和我对抗啊!”
“为什么还要主动把自己的弱点告诉我?”
唐二打适时地点头:“刚刚我怪物书里的弱点点亮了,方小晓说的情况是真的,烈火加化学腐蚀就是个怪物的弱点。”
白柳微笑,突兀地提起了一个完全相干的话题:“你道图灵测试吗?”
牧诚和唐二打两个人都点了头。
牧诚比较沉住:“和图灵测试有什么关系?是用来测试a是否具有人类智能的吗?”
“有相似之处,a和里的怪物都是人造的物种,如果把里的物种类比成a,你觉得要怎么测试里的物种完全具有人类智能了?”白柳慢悠悠地看向牧诚,“还记得图灵测试里那个著名的假设吗?”
牧诚猛地识到了什么,他寒而栗地道:“——如果智能a真的具备了人类智能,它会会采取欺骗人类的方式来通过图灵测试呢?”
“假设里的【人】都是怪物,它努力地想要模仿人类,并且智能程度已经展到和里的科研队员一个层次,它完全有可能自己对自己进行图灵测试,来检验自己的人类模仿秀是否合格,能能完全融入我。”
白柳抬眸:“而我,一群外来的人类,就是检验它是否能成功骗过人类的最好对照物,刚刚【方小晓】那说,只是它根据对人类的了解模拟出的一种可以说服我,让我觉得它就是人类的情况。”
唐二打默然语,牧诚蜷指握住手掌,后背一阵一阵地寒。
“当然。”白柳话锋又是一转,慢悠悠地道,“只是我的猜测,也很有可能里的人就是人,一切只是我的妄想。”
唐二打镇定询问:“那要怎么验证你的想?”
白柳摊手轻笑:“很简单,今晚等它都睡了之后,我去挖冰裂隙里的东西,看看那里面的【人】到底能能活过来。”
午夜时。
南极的2月阳持续时间很长,等到日色消失,已经是凌晨,观察站里的人员基本都睡下来了,只有门前还有两个哨兵在站岗,但要绕过两个哨兵出去也是很简单的情。
观察站秉持着严进宽出的原则,对内部人员外出管得并严格,毕竟在南极是要命会主动往外面跑。
白柳他就从二楼厨房处理垃圾的后门钻了出来,然后绕到停靠直升机的地方,把里面的钻孔设备给取了出来。
感谢南极的恶劣天,在风雪和夜色的加持下,能见度能超过三十米,白柳他样明目张胆地取走设备,远处的哨兵也没有看见。
在唐二打个老手的带领下,他穿着雪橇把上百公斤重设备放在雪橇上,拉到了十几公里外的,他之前探测过的地点。
牧诚喘吁吁,浑身热汗,白柳倒还好,唐二打没怎么让他动手,上百公斤重的设备大部重量都是他来承担的。
唐二打现在从脸到锁骨皮肤被汗一浸,紧绷用力的肌肉泛出一阵肉感的光泽,呼吸声只是略微加重一,他喘息得十克制。
喘得跟驴似的牧诚看得眼睛都直了。
靠!唐二打尼玛是雪橇狗投胎吗?!么能拉东西?!
唐二打没有察觉到牧诚幽幽嫉妒的目光,他把雪橇上的设备放置到了冰面上,然后按照白柳的安排,始利用钻孔设备对他之前探测到人影的位置钻孔。
热压一层一层地融化冰面,在下降到差多的位置的时候,白柳比了一个停的手势,唐二打摁住仪器,把冰芯上提,拉了出来。
冰芯里困着一个身材瘦小狭缩的人类,他肢都没有了,因此显得格外娇小,刚好能被白柳他锁在冰芯里拉上来——也是白柳选择个位点钻孔的原因。
被困在长约2,直径约1的冰棱,或者说冰芯里的“人类”表情外惊恐,就像是看到了什么足以将他吓死的东西,肢的断口整齐干净,就像是被什么利器咔嚓一下切割下来,还没有腐烂。
白柳他带了燃油,烧着热水一遍一遍往冰芯上面浇灌,没多久个冰芯就始缓慢融化了。
“是填雪做的冰。”唐二打肯定地下了结论,“真冰会化么快,也会么干净透彻。”
没多久,个冰就化了,里面的人彘尸体一动动地躺在冰面上。
在牧诚三次冻得行抱住自己想要回去的时候,个人彘的肢断面上突然长出虚弱的肉芽,蠕虫般地在扭动着,很快就联合在一起形成了肢体。
个人彘缓缓立起,跪立在白柳面前。
很明显,他挖出来的个东西是个怪物。
唐二打以一种肉眼可见的反应速度一脚把对方给踹飞,反手用枪口插进了对方的喉咙,神色冷厉,眼看就要枪。
白柳及时地制止了他,走到个人彘的面前,让唐二打把枪口抽,个人彘艰难爬起,一口就让牧诚惊了一阵。
“我是真正的方小晓。”他声音艰涩,刚说完句话,泪就下来了,对着白柳一个劲地磕头,“下面埋的都是真正的泰山观察站的人员,求你救救他!”
白柳把他扶起来,温柔地安抚:“我会的,你先说说了什么情。”
“你见过观察站那里的怪物了吧?”方小晓被白柳扶着坐在了雪橇车上。
牧诚烧了一杯热水给个瑟瑟抖的象学研究,被方小晓苦笑着推了:“谢谢,现在我的身体用着取暖了,我只是还残留着为人类对寒冷的条件反射,所以会抖。”
白柳把热水放到了方小晓的膝头:“你有人类的对于寒冷的反射,那你就是个需要取暖的普通人,我觉得你的确需要样一杯热水,拿着吧。”
句话道怎么触到了方小晓,他眼泪止也止住地落。
他泪眼朦胧地望了望白柳,最终接过了那杯热水,哽咽道:“谢谢你,同志,谢谢你告诉我,我还是个人。”
方小晓喝了几口热水,缓过劲来,口道:“一年半以前的八月,我接到指示,说要在南极边储存一个很危险的化类别的尸块,一始泰山站的负责人并同,因为按照南极公约,边是能放置任何污染研究物的。”
“但后来多次沟通,泰山站的负责人最终还是同了,虽然我并道他沟通了什么,但负责人很悲伤地告诉我,南极最后一片净土将再是净土了。”
“为了保护外面的人,保护个充满欲望的世界,最后一片净土还是被污染了。”
方小晓深深地呼出一口,白柳注到他呼出的体里并没有热度,没有形成白。
“于是我就准备接应运输尸块过来的飞机,但飞机在飞跃罗斯海的时候出了故,最终没有降落到我观察站的附近,而是坠毁到了罗斯岛南岸的阿奇博德站附近——那是a国的观察站。”
“虽然我立即过去搜寻了,但箱还是见了三个,飞机上的五名押送员也全体死亡,我为了找回三个箱,断地给阿奇博德站打电话,沟通,甚至在当晚直接去找了他的负责人。”
“但很快他就始接我的电话,闭门接受我的来访,并且我的队员看到在凌晨的时候,阿奇博德站往艾德蒙站飞过一次直升机,疑似偷偷搬运了什么东西过去,我怀疑就是那三个箱。”
方小晓牙关颤抖,握紧杯:“艾德蒙站是他的另一个观察站,位于南极点附近,守卫森严,更难靠近,还有很多军用设备,在对方多次拒接我的电话后,我得采用传真的方式交流。”
“艾德蒙观察站的负责人叫做艾德蒙艾伦,他在南极待了三十多年了,和我关系一直很好,愿把很多研究成果和我享,是个很有南极精神的老家伙,为南极的象学和物学研究做出了卓越的贡献,所以观察站会以他的名字命名……”
“艾德蒙教授一度在我的劝说下松动,想要把箱偷偷还给我,自己承担所有过错……”
方小晓忍住流眼泪:“但a国的政治和军方都允许,在现艾德蒙有样做的倾向后,他残忍地迫害了艾德蒙教授,对他进行了心理压制和实验,还对他用了一精神控制的药物,他逼疯了艾德蒙老师……”
他捂脸嚎啕大哭起来,之前一直喊的称呼“教授”,在一刻也变成了更为亲密的“老师”。
“群畜残害了一个伟大的人!他在艾德蒙老师身上进行了和尸块相关的物实验!!”
“他逼艾德蒙老师走上了歧路!”
“老师利用尸块,始大批量教导繁殖尸块物,并且将它的基因和极低物的基因杂交,繁育出了更适应南极候的掠食物,那迫害他的人全部都葬身物的手下……”
方小晓似乎想到了极为痛苦的回忆,他捂住自己的头,神志恍惚地喃喃自语:
“但一切展到后来,就全部失控了,那物始展出了人类的智慧,它被艾德蒙教育长大,对科学研究和人类有旺盛的好奇心和探索心,它始模仿人类对它做的情,它始在人类身上重现那残忍实验来探索人类。”
“而我被滞留在观察站的人类,就是它练手的最好素材。”
方小晓似哭似笑:“它将我切割,肢解,切片,染色,把我按照性别地域门别类……但冬季观察站的滞留食物并多,很快我就要饿死了,它想我脆弱地死亡,于是始逼迫我吃海豹企鹅和它的肉。”
“它的肉契合到我的身体里,我就像是被扦插了他物种的植物,嵌入体一般地扭曲进化,最后变成了和它一样畏惧严寒,存能力更强,也会轻易死亡的怪物。”
方小晓脸上神志清地落下一滴泪:“很快,聪明的怪物就探索完了我肉/体的全部秘密,它将我实验废弃品放置在冰层下保存起来,进入了物种研究的最后一个阶段——人类的互相识别交流和心理感应。”
“它需要完全外来的人类来配合它最后一个阶段的实验,但南极里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新人类来过了。”
“于是它就断地模拟出极端情况下人类的存状况,它甚至逼真地制造一冲突,然后自相残杀,然后打冰层把【死】掉的怪物尸体丢下来。”
方小晓僵硬地扯了一下嘴角:“当然怪物并没有真的死,只是敬职敬业地扮演了一个斗争失败死掉人类的角色,被封冻在我旁边而已。”
他说完之后,所有人都静了一下。
白柳拍了拍方小晓的肩膀,让他好好休息,说自己会把泰山站所有人都钻出来,然后转身回到了钻孔的位置旁边继续工。
唐二打负责看守方小晓,没有一起过来。
而牧诚则像是受到巨大惊吓一样,缩到了白柳的旁边,悄咪咪地说:“靠!居然真的和你说的一样!观察站那怪物真的在进行图灵测试!真的观察站成员在冰裂隙里!”
白柳打仪器,没什么表情地睨了牧诚一眼:“你怎么确定放置在冰裂隙里的【人】,是高度智能的怪物研究了我的人类心理后,早就设置好的,新一轮对我的图灵测试?”
牧诚一怔,头皮麻:“你是说,个方小晓也是怪物假扮来测试我的?!”
白柳敛目:“也一定,他也有可能是真的人类。”
白柳扫牧诚一眼:“谁告诉你的图灵测试只放置一个位点,类物种社会性测试通常是在一整个地图里进行的。”
“简单来说,一整个南极洲都有可能是它为我外来人类设置的实验地图,任何一个观察站位点里的人类,可能是真的,也可能是假的,它通过我对真假人类的认判别度来辨我的对同类的识别方式。”
“打个比方,就类似于把一只外来猴放在仿真猴和真的猴的群体内,观察只外来猴的反应,看它会对什么样的猴做出同类判定反应,然后怪物就模仿猴,假装自己是真的猴,来靠近只猴,再进行进一步实验。”
白柳的视线落在牧诚背后的方小晓身上:“比如让一只猴切掉它肢之后,然后观察只猴是否还会寻求他同类的帮助。”
牧诚听着听着觉得自己肢有点冷,他默默地取下了自己的猴耳机。
白柳耸耸肩:“人类就是样研究他物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