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大的事,你皇帝老子都不知道,我怎么能知道,莫说我原本真不知道,就算知道一星半点,有点蛛丝马迹,我他么的敢管么?那是你亲儿子,还是掌握许多强者的皇子殿下,我怎么监察,怎么管?!
你拿这事问我,问得着么?!
“有罪?你倒回答得爽快!”皇帝陛下阴沉沉的目光看着跪在面前的左相,冷冷说道:“朕再问你,贪赃枉法者,你这几年来又监察了几人?”
“臣有罪。”左相匍匐在地,感觉这情形有些不大对头啊……二皇子那事就已经是老账了……怎么还翻起更老的旧账来了?
额头上不禁冒了汗。
这话委实是不好答,一如左相这般当朝老臣,尽都是简在帝心之辈,
“你可知道,在你监察的百官之中,竟有人串联党羽密谋造反?”皇帝陛下阴沉沉的声音便如是一道晴天霹雳,悍然劈落在左相心头。
与此同时,“扑通”一声骤起。
却是太子殿下突然间就是毫无征兆、毫无形象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皇帝陛下一眼也不看他,就只是一味的盯着左相。
所有人噤若寒蝉,看着颓然摔倒在地的太子殿下,人人如避蛇蝎一般的远离哪里。一个个就像是三月半的鸭子突然遭遇了霹雳雷霆。
所有人都被这个消息震傻了。
左相浑身冷汗涔涔。
太子殿下摔倒的位置,就距离他不过三尺。
他焉能不知?
作为一个在这个朝堂上打滚数十年的老油条,又怎么会不清楚生了什么事情?
这一刻,一颗心都几乎从腔子里跳了出来。
心头唯一的一个想法:天塌了!
“臣不知,臣万死……”左相说这句话的时候,虽然不至于真想万死,却真的有些想死的念头了。
他是明白人,见到太子这德行,如何还看不出来个中玄虚,瞬时便已明悟在心,若是此刻能动的话,第一个就想要将太子殿下狂揍致死!——您都是太子了,还造你麻痹的反?
连老夫我都知道皇上的身体不行了,撑不了几天了,就这么几天你都等不了了?!
就算你他么的真想不开,至于拉我一起下水,老子擦你十八代的祖宗八辈!这事儿,跟我又有啥关系了……
“你不知,你万死?”皇帝陛下点点头:“朕现在不想让你万死,朕只问你,造反何罪?”
“全家抄斩!诛灭九族!遇赦不赦!”左相额头上的汗水噼噼啪啪的滴落在地,连眼睛也模糊了,哪里还有半点百官之的仪态。
“恩。那么监察不力又该当何罪?”皇帝陛下问道。
左相几乎瘫软下来,一股皇恩大赦的感觉:“臣万死,任凭陛下裁决!”
皇帝陛下眯着眼睛,瞪着左相;良久良久,既没让他站起来,也没让他退下去;就这么任其跪着。
再过半晌之后才悠悠的说道:“朕的太子何在?”
‘朕的太子’这四个字,从皇帝陛下此刻的口中说出来,似乎是夹杂着浓浓的血腥气!
满朝文武所有人的脸色“刷”的一声瞬时归于惨白。
“父皇……父……父皇……儿臣,儿臣……在。”太子殿下往前爬了两步,勉力跪伏在地上,浑身兀自筛糠一般的抖。
皇帝陛下的眸子里面突然流溢出一股浓浓的厌恶意味。
“皇儿,你且抬起头来,让父皇好好看看你。看看朕的儿子。”皇帝陛下低沉沉、冷幽幽的说道。
“儿臣……不敢……”太子殿下死死的低着头,竟是不敢抬头,又或者应该说,他不敢对上高阶之上,坐在龙椅中的皇帝陛下,他的父皇!
“不敢?呵呵呵……”皇帝陛下凄冷的笑了起来:“这天底下还有你不敢做的事情么?比这个更加大逆不道一万倍的事情,你都当仁不让,亲力亲为;此刻,朕让你抬头,你竟言不敢?你真的太谦虚了,朕的皇儿,朕的好皇儿,好太子!”
全殿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太子殿下只感觉心脏砰砰跳动,就好似心脏转而到自己大脑里面安家、跳动一般。
每一次跳动,就是一次剧烈的震动,惊心动魄。
他惨白着脸,终于缓缓抬起了头,看向自己的父皇,对视着彼端那双鹰隼也似的眸子。
皇帝陛下眸子里面,只得一片冰冷,没有半点情感。
“不愧是朕的太子,果然是一表人才,龙眉凤目,器宇轩昂。”皇帝陛下眼帘半阖,淡淡道:“朕且问你,朕可曾夺去你的太子之位?又或者有过任何类似的举动?”
太子颤声道:“不曾,不曾有过。”
“朕可曾跟你说过,朕的身体不好,或许就在这几年之中,传位给你?”
“父皇……说过。”
“朕可曾说过,朕的身体已经不堪负荷?病入膏肓,药石无灵,或许,命不长久?”
“父皇……说过……”
皇帝陛下的声音愈平静:“这等私密的话题,这等隐秘的病情;朕也不曾瞒你!此乃是上下数万年所有君王最忌讳的话题;朕,就为了父子相得,全力栽培你,什么事情都不瞒你;只希望你能够在朕大行之后,担起重任,延续辰皇辉煌,使其声威不堕,仅此而已!”
太子殿下又再度匍匐在地,这一次却是真的不敢抬头了。
“朕一直也想不明白;你明明什么都知道,你更加清楚,你的太子之位,根本没有人可以撼动!你只需要耐心等待,等待朕的大行之日,你甚至已经知道,朕的大行之日,为时不远,只要等到那一日,这一切,就全都是你的。但是你竟还是非要密谋造反,这却又是为何?回答朕?!”
皇帝陛下皱起眉头。
对此,他是真的不解。
他是雄才伟略的一代帝王,但他真的无法理解,自己的这个儿子,到底是怎么琢磨的。明明是自身身体状况那么隐秘的事情,他都知道了。
自己对他可谓是什么都不隐瞒了。
只要再坚持几年,甚至再三五个月,至多一年半载,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了!
但为何还是要选择造反这条迂回至极的道路!
浑然无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