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凡回到宿舍,想要给家里边打个电话。
可是他现在还没有手机,这边说是要接电话,但是今天推明天,明天推后天。
最关键的是,这里的人都有手机,而且看起来都不便宜。
也没人着急这个事儿。
他本来想着第一个月开工资了,哪怕就是买个二手的,也要咬咬牙给买了。
他一个月的工资是一千二百八,买个二手的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结果现在一下子被牛忠奎给砍掉了一半,这让他如何接受。
跟工友借的话,倒是也可以。
这些天来,他还是有几个相处不错的。
都是喜欢打游戏的,有共同话题。
不过就算是借来了,该说什么呢?
说他因为旷工,被老板罚了半个月的工资,然后一气之下不干了?
以他爸的那个脾气,非得把他给打死。
他也知道得来这个工作不容易,是他非常好面子的爸好不容易才跟表哥求来的。
就像是三姨家的,人家压根就没有答应。
那要不直接去找表哥?
他手里边倒是有贺辉的电话。
正寻思着呢,门被推开,冯玉强和陈满仓两个工友走了进来。
两人都是年轻人,比骆凡大不了几岁,最近相处的也不错。
冯玉强一脸担忧地说:“老凡,跟牛总吵架啦?”
骆凡闷声闷气地嗯了一声,便不愿再说话。
陈满仓说:“别跟他一般见识,他就是那么个人,一天天嘴上没有个把门的,逮住什么说什么。”
这话算数说到骆凡心坎上去了,委屈的眼泪赌要掉下来了,说:“有他那么干事儿的吗?
就因为我旷工三天,就要扣我半个月的工资?
简直就是周扒皮!”
陈满仓说:“嗨,谁说不是呢。我们私底下都这么叫他。
不过你也不能躲宿舍里啊!
你要是再旷工,他得扣你一个月的工资。”
骆凡的眼泪终究还是忍不住掉了下来,说:“老子不干了!
我还就不信,天地这么大,我还没有个吃饭的地方!”
冯玉强说:“我还真跟你说,天下的老板都一个样。
你从这儿出去了,去别的地方,没有了牛忠奎,还有马忠奎。
再者说了,老凡,每天就看看羊,除除草,一个月就能拿一千多的工资,你去哪儿找去?
今年你才十六吧?
去别的地方人家都不一定会要你!
老牛这人我了解,也不知道刚才接了个电话挨了谁的骂了,心里有火,正好你撞枪口上,就发你身上了。
等他气消了,我跟他说说去,不扣你工资了,成不?”
骆凡虽然觉得这边这不好那不好,但是真要到走了,心里边还是有些不舍的。
当然,不舍的是钱。
身边的人也有辍学打工的,但是刚出来也就给个四五百的工资,还什么脏活累活都让你干。
知道他一下子能拿一千多块钱,羡慕的要死。
说实话,就现在这点活干的也确实不累,就跟玩儿似得,要不然他哪儿来的那么大的精力跑出去上网?
就这么走了,确实心有不甘,而且对家里,对表哥,都没有办法交代。
这个岁数的孩子,就是属于那种说是不懂事吧,也懂点儿。
说懂事儿吧,又不完全懂。
青春,就是一片朦朦胧胧的美。
骆凡不确定地说:“真能不扣工资?”
陈满仓说:“我的话你还不信吗?
你旷工的那三天不好说,估计是够呛了。
不过其他的,我肯定会尽量帮你争取的,你就放心吧!”
骆凡勉强地点点头,说:“那行吧。
不过他要是还扣我工资,那我肯定是要走的。”
冯玉强和陈满仓对视一眼,不着痕迹地笑笑。
这不就是年轻人最后的倔强吗?
谁还没有小过?
他俩当初刚跟牛忠奎的时候,和骆凡一个德行。
不过牛忠奎对他俩可就没有那么客气的。
可以说,俩人的成长都是牛忠奎打出来的。
当时也想过要走,结果就是和骆凡现在一样,踌躇了半天,最后都没走。
有当时走了的,不过后来听说混的都不怎么样。
他俩非常庆幸当时没有走,现在熬过来了,成了牛忠奎的心腹。
不说别的,就说现在的待遇,都比别人高一截。
那些同龄人,根本就没法比。
他们也知道骆凡是怎么回事儿,主动接近的。
要不然以骆凡现在这样的,能相处的好才怪。
陈满仓说:“行了,没事儿了啊!那现在出去上班吧!
等一会儿牛总要是看不到你,又该说了。”
冯玉强说:“老凡,咱们兄弟归兄弟,不过该说的话我这当哥哥的还是要跟你说的。
要想在这里长久干下去,那可不能像之前那样了啊!
要是还那样,就算是我,也保不住你啊!”
骆凡点点头,闷声闷气地说:“我知道了。”
三人走出宿舍,骆凡没有勇气去看牛忠奎,自顾自的忙去了。
冯玉强冲着牛忠奎比了一个“ok”的手势。
牛忠奎点点头,指了指他的宿舍,便当先向那边走去。
十几分钟之后,在外面晃悠了一圈的冯玉强转悠回牛忠奎的宿舍,敲了敲门。
牛忠奎拉开门,冲里边摆摆头。
冯玉强关上门,从牛忠奎桌子上拿起一包华子,抽出一根点上,说:“搞定了。
不过牛哥,就一个表弟,咱不至于这样吧?”
牛忠奎说:“你可别介。
人家再怎么说也是一个表弟。
我可是打听过的,就这表弟基本上是贺总带大的,小时候一有功夫就跑去贺总家。
说句不好听的,人家一根腿毛都比你重。”
冯玉强说:“但是这给太子伴读的日子也太难熬了。
不过话说回来,牛哥,要是贺总真这么看重他,怎么会让他来跟咱们放羊呢?
直接带在身边历练两年,放出来干事不就完了?”
牛忠奎说:“要么人当老总,你就是个打工的呢。
贺总现在这么大的摊子,跟在贺总身边混两年,你真觉得就这么骆凡能好得了?
贺总毕竟是看着他长大的,再狠能狠到哪儿去?
现在想要巴结贺总的人多了去了。
贺总那儿下不了手,这表弟是不是就是个很好的人选?
估计真待两年,吃喝嫖赌都会了,人也就废了。
你别听贺总跟我说,该怎么对他就怎么对他。
那是让我好好调理骆凡,这没错。
但是你要哪天骆凡真跑了,出了点儿事,你看我这个总经理还干得下去不。
别人家说风就是雨,长点儿心吧!”
冯玉强说:“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就这么耗着?”
牛忠奎说:“耗着个屁啊!你到底懂不懂啊!”
冯玉强赶紧赔上笑脸,说:“我错了,牛哥,你说,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牛忠奎沉下脸来说:“小子,我告诉你,这就是你的一个机会。
现在去跟骆凡搞好关系,对你将来有大用。
只希望你啊,以后要是比我混得好了,别忘了我今天的恩情就行。”
冯玉强说:“牛哥,我肯定是跟你啊!我跟一个小孩牙子干嘛?”
牛忠奎说:“去你大爷的,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啊!”
冯玉强咂吧咂吧嘴,说:“牛哥,我总觉得这么做寒颤了点儿。”
牛忠奎将烟摁灭,说:“都是为了生活,有什么寒颤不寒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