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广义的表白来的很是有些突兀。
以至于,梦心之一开始都不觉得这是表白。
聂广义的这番话,说的还是很有技巧的。
明明是表白,却不和正主说。
这样一来,正主都没有直接拒绝的机会。
宗光也是完全没有想过。
他明明是准备在梦心之面前撕掉聂广义的伪装的。
莫名就和捧跟似的,变成了聂广义表白的助攻。
聂广义这么磊落,宗光原先准备好的那些打假手段,还没派上用场,就直接作废。
现场很安静,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
一根针一粒米掉在地上,都……没有任何声音。
因为地上本来就铺了地毯。
梦心之一时不知道怎么反应。
宗光率先回过味来:“刚刚的这番话,你有和我爸爸说过吗?”
这个问题,乍一听是有些跳脱的。
却是宗光思考过后,第一个想知道的。
如果爸爸知道这件事情,还让梦心之和聂广义单独出来,那么爸爸的立场就很可疑。
明面上站在他这边,实际上又给梦心之安排沉浸式相亲。
“没有。我最开始认识你们的爸爸,是和他称兄道弟的,现在有点不好意思,等我摆正还心态,我就像尊敬亲爹一样尊敬你们的爸爸。”
聂广义说的话,从字面上来看,多半都没有什么毛病。
但就是怎么听怎么别扭。
算起来,这也是一种本事。
广义的嘴,作死的鬼……
聂广义第一次听到【宗光】这个名字的时候,宗意就告诉过他,姐姐是跟妈妈姓。
前有宗光,后有宗意,中间夹着一个梦心之。
聂广义完全没有理由怀疑,宗光是自己在追逐爱情的道路上的敌人。
他这会儿,满心满脑想的,都是怎么把大舅哥拉到自己这边。
听到聂广义的回答,宗光稍稍安了一点心。
对之之想入非非,还直接走家长路线的人,就应该从根源上直接切断:“聂先生,现在时间很晚了。我觉得你不适合和妹妹在这个时间一起出去吃宵夜。”
聂广义直接,宗光也懒得绕弯子。
“所以这不是找大舅哥一起嘛。”聂广义认为自己和宗光是【一国】的。
“我不是你大舅哥。”
“我知道我知道,未来的宗机长。”聂广义换了称呼接着说:“不瞒你说,梦姑娘都睡过我的房间。我这个人是有洁癖的,我现在才反应过来,我当时为什么洁癖忽然就好了。”
奉劝世人。
没有修炼到一千年的寿命,最好不要和聂姓名广义的人聊天。
“之之。”
宗光忽然就有点搞不清状况了。
他当然是了解自己的妹妹的。
可是,这么多年,一年一封信的方式,真正能了解到的日常也是不多。
他现在恨不得一休息,就和梦心之像小时候一样腻在一起。
可妹妹终究是大了。
打从离家,宗光就知道自己心里的那个人是梦心之。
但之之一直都是把他当哥哥的。
收归了宗意之后,宗光打听到很多消息。
其中就有宗意邀功说,从来没有让歪瓜裂枣靠近过姐姐。
按照宗光的理解,不管什么样的男生,在宗意眼里,和自家姐姐一比,都一样属于歪瓜裂枣。
宗光是拼了命地想要早点回来。
在一边要照顾弟弟的情况下,还提前一年完成了学业,要不然他也不会一回国,在短暂的培训过后,就直接是副驾驶。
飞行员的晋升是必须要有飞行时长的累积的。
他也认真地和梦心之聊过感情方面的问题,确定他的之之至今还是一张白纸。
这样的事实,一度让他庆幸,自己没有回来得太晚。
忽然冒出来的这个【聂先生】是怎么回事?
“就是我刚出国的时候,爸爸不放心我住酒店,就让我住聂先生在罗马的事务所,等爸爸过来,那时候机票紧张,没有买到同一个航班的机票。”
梦心之和宗光解释完了,又问聂广义:“聂先生,我住的应该不是你的房间吧?”
在梦心之看来,这是一个原则性的问题。
“那一层都是我的房间啊。平时都不让人上来的。你住的那一间里面的家具都跟了我十几年,每一件都有感情的。”
“嗯,但是是不同的房间,也不是你现在住的房间,是这样,对吧?”
“对的。姑娘说什么就是什么。”聂广义摆出一副和好说话的样子。
言罢,也不等梦心之回答,就又转头找宗光:“大舅哥……我知道你现在还不是,但以后怎么都有可能的是不是?但做男人,就要坦坦荡荡的,喜欢一个人又不丢人,是不是?”
宗光被聂广义连着的两个【是不是】给问懵了。
在这一点上,他和聂广义的既相同也不同。
相同的是,他回家第一件事情,就是把自己的梦心之的想法,告诉了爸爸。
不同的是,他到现在还没有勇气,当着梦心之的面,直接说明这一点。
聂广义可以是【英勇无畏】的,毕竟,表白失败对于男孩子来说,从来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可他和梦心之一直以来都是兄妹。
如果随随便便就这么表白了,日后很有可能会尴尬得不知道要怎么相处。
可是,聂广义都把话说道这个份上了,他要是还畏畏尾的,也就显得太过虚伪了。
“喜欢一个人确实是不丢人,但是喜欢之之的人太多了,聂先生就算要喜欢也得排队。”
“那是自然的,我这不是提前找大舅哥搞好关系吗?”
“不要当我是大舅哥,你要当我是你的竞争对手。”宗光的回击,一气呵成。
没有征兆,不带卡顿。
“竞争对手?大舅哥该不会看得比爸爸还紧,希望妹妹一辈子都不要结婚吧。”
“我爸爸希望之之什么时候结婚我不知道,但我和之之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我说我是你的竞争对手,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梦心之感觉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同时安静下来的还有她的心。
她似乎都听不到自己的心跳了。
心静即声澹,其间无古今。
……
“爸爸……”梦心之给宗极打电话,才开了一个头,就欲言又止。
“怎么了阿心?”
“哥哥说,让聂先生把他当竞争对手。”
“竞争对手,什么意思?”宗极反应了一下:“聂兄弟和你表白了?不可能吧,他都不喜欢你这个性别的。”
“爸爸为什么直说聂先生不可能?”梦心之最是了解自己的爸爸。
如果事先不知情,哥哥才更应该然爸爸感到震惊。
“阿心,爸爸是不是故意的。”
“什么不是故意的?”
“爸爸最近也一直在想,要不要把宗光喜欢你的这件事情告诉你。”
“爸爸早就知道?”
“你哥哥回来的那一天告诉我的。然后,他还说自己当时为什么要离家。他说他不希望以兄妹的形式,和你出现在同一个户口本上。”
“那爸爸怎么没有第一时间告诉我。”
“爸爸怕你尴尬,然后阿光应该也有自己的时间表,我想着,都是我的孩子,也不好过分参与。爸爸和阿光分开的年岁比较久,一时也不知道要用什么立场。爸爸明明很震惊,还要装作很澹定的样子。阿心,你跟着自己的心走就好了。”
“我觉得我都快没有心了。”
“怎么会呢。你的名字里面都带心。”宗极继续关心新获得的信息,“你刚刚说竞争对手的意思,是不是聂兄弟也和你表白了。”
“嗯,他说,他那时候是和他爸爸开玩笑,我们只听到了一个部分,属于断章取义。”
“是这样吗?”宗极回想了一下:“我就说我看着聂兄弟也不像是喜欢男人的样子。”
“爸爸和哥哥一样,拥有一双现基老的眼睛吗?”
“你哥哥是这么说的?”
“嗯,哥哥说,聂先生一看就不是弯的。”
“原来如此,那不是弯的,聂兄弟也还是可以的。”
“你拿他当兄弟,他拿你当岳父?”
“啊?真的啊?我这么快就要当泰山大人了吗?”宗极笑得很是开怀。
“爸爸!”
“好好好,爸爸严肃一点。”
宗极提问:“你和聂兄弟去辽博参观《洛神赋图》的修复,怎么你哥哥选在这个时候告诉你。”
“哥哥也来了,聂先生一口一个大舅哥地叫,估计把他给刺激到了。”
“诶呀!还是你哥哥比较周到啊。爸爸都忘了要对自己的兄弟严防死守了。”
“爸爸!你不是说要严肃一点吗?”
“好,严肃严肃。那现在怎么办?要不要爸爸明天赶最早的航班,过去帮你。”
“帮我什么?”
“帮你赶走异性啊。”
“那是我哥。”
“我知道那是你哥,但你哥哥说的对啊,你俩本来也没有血缘关系,要不是我和你妈妈结婚了,你俩本可以有无线的可能。”
“爸爸,要不是你和我妈妈结婚了,我也根本就不会认识哥哥啊。”
“那不是啊,你俩第一次见面,一个八岁一个六岁,就聊得很投机,那时候,我和你妈妈,也是第一次见面。说到底,还是我和你妈妈耽误了你。”
“什么呀!”梦心之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她这会儿心乱如麻。
如果只是聂广义和她表白,那她只要想想怎么礼貌地拒绝就好了。
加上哥哥一起。
她真的是不知道要怎么回应。
就好比现在,她乖乖地等到哥哥过来,晚饭都没有吃,宵夜又不敢去吃。
最刺激的是,两个竞争对手出去吃宵夜了。
梦心之想象不到,也不敢想那个画面。
“阿心,爸爸是公平的,爸爸当时和阿光也是这么说的,你和阿光,不用考虑我和你妈妈是怎么样的,你妈妈要是真觉得别扭什么的,她的工作我来做。”
“爸爸,我的内心肯定是想一辈子和哥哥在一起,以兄妹的身份啊。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血缘不血缘的,我们一家人的感性,又不是通过血缘来维系的。”
“阿心,你从都都没有想过,是因为你从来都不认为,还有另外一种可能。阿光可能成熟的比较早,他是担心爸爸妈妈会不同意,才选择去另外一个家庭生活,然后又有了一身的责任。”
“爸爸,都过去了,哥哥的责任,我们以后一起帮他扛就好了。”
“阿心,说实话,爸爸听完阿光的解释,反而是释然了。不然我也总会问自己,我到底养了一个什么样的儿子。”
“所以,爸爸是希望我和哥哥在一起?”
“不,爸爸希望你和阿光都能遵从自己的内心。不论是你,还是阿光,都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阿光已经很明确地告诉我他对你的感情不是兄妹之情了,那么你呢?”
“我?”梦心之茫然道,“我没有想过。”
“那阿心现在开始想也为时未晚。”
“爸爸,我们是重组家庭。之所以重组,是因为爸爸妈妈都离过婚。和亲情相比,感情太脆弱了。我不知道我的亲生父亲是谁,也不知道他在哪里,爸爸也和上一段感情彻底切割了。”
梦心之表态:“我宁愿相信亲情,也不愿意相信爱情。如果这是个二选一的选择题,我肯定选亲情。”
“正常情况下,是这样的。但阿心比较特别,你有一个两者兼得的机会。”
“我不觉得。真的在一起,以后吵架了,我连个娘家都没有了。”
“挺好的,阿心。”
“爸爸,哪里好了?哪有你这么安慰人的。”
“你都会想有没有娘家了,那就说明你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了。阿心,爸爸给你个建议,你把一切交给时间。”
“可是哥哥这会儿和聂先生一起出去吃宵夜了。他俩这个架势,我要怎么把一切交给时间?”
“他俩出去会决斗吗?”
“应该不会啊,都什么年代了,哪里还有决斗这种事情?”
“那不就得了吗?阿心只是被两个人同时喜欢,又不是做了什么错事,你为什么要有负担呢?阿心又不是没有同时被两个人喜欢过。我记得你大一那年的情人节,一下收到了六封情书。”
“这能一样吗?”
“怎么不一样呢?”
宗极的这个问题,把梦心之给问住了。
究竟哪里不一样?
同样都是被人喜欢,为什么这一次,她会这么心慌。
更让她心慌的是,她的房门五分钟之内被敲响了两次。
第一次是客房服务,送来一份比晚餐还要豪华的宵夜。
第二次也是客房服务,送来一份比宵夜还要丰盛的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