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陈立秋只是随口一说,但长生却想到了陈立秋曾经的红颜知己赵小姐,赵小姐的凄惨遭遇令得陈立秋五内俱焚,大开杀戒,为了给赵小姐报仇,陈立秋不惜反叛朝廷,如果不是自己从中斡旋,陈立秋直到此刻也还是戴罪的钦犯。
人活于世,没有喜欢的东西是很可悲的事情,但是有了喜欢的东西就会有所拖累,所谓的拖累也并不是拖后腿添麻烦,而是会令人时刻忐忑,唯恐失去。
陈立秋和李中庸可不知道长生在想什么,行走的同时低声商议接下来应该先去哪一座古墓,以及应该带上多少兵马搬拿运送。
三人去到城东树林,几个樵夫立刻上前见礼,他们并不是真正的樵夫,而是校尉假扮的,旨在保护巴图鲁,毕竟巴图鲁是个混人,自己住在野外李中庸和陈立秋不放心。
三人进入树林找到了巴图鲁居住的窝棚,也看到了巴图鲁为火麒麟搭建的牛棚,却并未见到巴图鲁和那只火麒麟。
见长生四顾观察,陈立秋摆手说道,“没事儿的,老大经常骑着它出去转悠,你还不了解他吗,得了好东西恨不得成天出去显摆。”
“什么时候能回来?”长生随口问道。
“那可说不准,你送他的这只神兽可以腾云驾雾,彷如神仙一般,老大喜欢的不得了,”陈立秋指着窝棚角落里的一个大酒葫芦,“看见没,前几日还找来个酒葫芦背着装神仙。”
长生莞尔,“今天怎么没背出去呀?”
“葫芦是个娇贵玩意儿,皮儿薄的很,他那笨手笨脚的怎么能背这玩意儿,”陈立秋拿起葫芦转了转,“你看,早就让他磕漏了。”
长生笑,李中庸和陈立秋也笑,师父临终前曾经嘱托他们几个要照顾好巴图鲁,截至目前几人做的还是不错的,除了在庆阳被杨守信关了一段时间,巴图鲁也没遭什么罪。
三人过来的时候黑公子一直跟在几人身后,见长生回头看向黑公子,李中庸猜到他心中所想,“好不容易来一趟,吃过午饭再走。”
“老二说的对,你吃过午饭再走吧,”陈立秋说道,“我们下午准备一下,今晚就动身,最快七天就能有金银送往户部。”
听二人这般说,长生也就没有推辞,鳖宝得来的很是顺利,路上也没耽误什么时间,赶去沈州还是比较从容的。
三人又等了片刻,不见巴图鲁回来,便离开树林原路回返。
回到府衙,三人自正堂喝茶说话,师兄弟三人难得聚首,自然有说不完的话,先说私事,陈立秋已经服下了两枚终南仙杏,传说非虚,终南仙杏的确可以催生风雷双翼,风雷双翼的形状酷似鸟类翅膀,却不是真正的羽毛,而是由仙杏所含木属灵气凝聚而成的银色双翅,由于是木属灵气凝聚,便不能为刀兵所伤,也并不是刀枪不入,而是锐器划过之后受损之处能够瞬间恢复如初。
之所以称其为风雷双翼是因为凌空飞行之时速度极快,破风之声彷如风雷呼啸,由于这对风雷双翼每一只都有一丈多长,故此站在原地不得催生展示,只有凌空之后才能催生舒展。
而今李中庸和陈立秋手中还有一对终南仙杏,这是长生为武田真弓准备的,由于交给二人的时间尚短,二人还没来得及赶往登州寻找武田真弓。
私事说完,说的便是公事,主要还是如何为朝廷筹集银钱,除了师父之前曾经带几人去过的那些古墓里的东西,二人手里还有一枚鳖宝,接下来还得倚仗鳖宝寻找地下那些无主财宝。
朝廷每日需要大量的开销,即便己方众人双管齐下,也很难保障朝廷修堤赈灾和军需军饷,更何况大唐还有数百万拿俸禄的官员和衙役,他们也需要养家糊口。
古墓里除了金银珠宝,还有不少铜器,铜器也有用,取出来之后可以熔化铸钱,但就算连这些也算上,户部仍是入不敷出。
实则李中庸和陈立秋对于风雨飘摇,雪上加霜的大唐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如果是一所小房子,破损之后还有修葺的可能,但大唐有着几百个州郡,七千多万人口,是个异常庞大的宫殿,而今这座宫殿的梁柱门墙尽数破损,四面漏风,众人手里根本就没有修葺的材料,更何况藩镇割据,外敌入侵,己方也没有修葺的时间了。
虽然对大唐已经不抱希望,李中庸和陈立秋却并未说丧气话,因为二人知道长生欠了龙虎山的人情,而入仕之后皇上对他也是信任有加,不但裂土封王还赦免了二人的死罪,做人绝不能忘恩负义。
便是二人不说,长生也知道二人心中所想,大唐此时就如同一个病入膏肓的病人,一百年前的安史之乱伤了它的元气,十年前的黄巢叛乱又坏了它的五脏,而今想要力挽狂澜可谓难比登天。
但不能因为大唐病入膏肓就袖手旁观,任由其自生自灭,这就如同家人身患绝症,很多人会打着救也没用,最终只能人财两空的幌子冷血的抛弃他们。但长生不会,哪怕明知救不活,他也会倾尽所有,竭尽全力,就算最后倾家荡产,人财两空也在所不惜。
什么久病床前无孝子,纯属一派胡言,只适用于冷血懦弱的普通人,真正的热血孝子,永远不会嫌弃卧病在床的亲人,因为他们能一直记着亲人卧床之前对他们的好。
更何况事在人为,虽然看似没有希望,但是只要不放弃,就可能出现奇迹。
上午巳时,巴图鲁回来了,他并不知道长生来了,只是那些扮做樵夫的校尉根据陈立秋的指示告诉他来府衙一趟。
看到长生,巴图鲁瞬时喜笑颜开,他儿时患病烧坏了脑子,全无心机,也正因为他毫无心机,显露出的欢喜便异常真诚,甚至略显夸张,“哈哈,老五。”
只要是真诚的,就是最好的,换做旁人冒着鼻涕泡儿带着一身牛屎味坐到自己旁边长生一定会嫌弃,但对巴图鲁他不会,见巴图鲁跑的气喘吁吁,便将自己的茶杯递给了他,“大师兄,你干嘛去了?”
巴图鲁接过茶杯一饮而尽,转而用袖子擦嘴,“云游四海去了。”
“我送你的坐骑如何?”长生笑问。
“好,真好啊,”巴图鲁说到此处突然想起一事,“对了,你来的正好,快跟我去看看它,它这两天生病了,总放屁。”
见巴图鲁拉拽长生,陈立秋急忙抬手阻止,“别听他瞎指使,那牛根本就没病。”
“咋没病,没病能放屁?”巴图鲁瞪眼。
“你一天吃上十斤豆子你也放屁。”陈立秋瞅他。
长生不确定陈立秋所说是否夸张,便转头看向一旁的李中庸。
李中庸暗自摆手,示意不用理会巴图鲁。
巴图鲁也是看人下菜碟,师兄弟中长生是最惯着他的,“走走走,快跟我去看看我的神牛。”
长生无奈,只能站立起身。
“你不用拉他去,”陈立秋面露坏笑,“那牛认主,见到老五就不认你了。”
这招儿好使,巴图鲁闻言立刻改了主意,将长生送回座椅,“放屁也不是啥大毛病,就不麻烦你了,你在这儿坐着,我给你杀猪去。”
“家里没猪。”陈立秋摇头。
“那我出去买,”巴图鲁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又调头回来了,冲长生伸手,“你给我点钱,他俩总欺负我,连朝廷给我的工钱都不给我。”
长生笑过之后取下钱袋递了过去,他的钱袋里有不少金银,买一百头猪都够了。
巴图鲁接过钱袋,转身欲行。
李中庸见状皱眉喝止,“快把钱还给老五,这都什么时辰了,现在宰杀,什么时候能吃饭,老五还急着走。”
“好吧,那就不杀吧。”巴图鲁坐了下来,却不将钱袋还给长生,而是随手别在了腰间。
长生也不在意,一笑置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