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张善信心十足,但长生却多了顾忌,因为自己先前问的几个问题都很是隐秘,除了皇上本人,其他人绝不可能知道,抓着皇上的肩膀接连发问已属大逆欺君,若是继续威逼,万一张善看走了眼,就真的没法儿收场了。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事已至此岂能半途而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确认。
继续肯定得继续,但如何确认是个难题,之前的几个问题都很是隐秘,而皇上无不对答如流,即便接下来再问类似的问题,皇上应该也能答的上来。
见长生犹豫不决,张善有些急了,“我来!”
张善说话的同时迈步上前,但他刚一迈步,柳天林等人便横身挡住了他,“张真人,别让我们难做。”
眼见羽林禁卫不相信自己,张善虽然心中多有不满却也能体谅柳天林等人的难处,驻足止步,并未硬闯。
最终难题还是落到了长生的头上,看张善的架势,无疑是想用刑,但他心里没底,自然不敢给皇上用刑,但隐秘的问题之前也问过了,接下来应该如何确认才好。
就在长生暗自犯愁之际,杨开出言说道,“王爷,我们之所以仓促回朝,乃是因为您得到了地支神女的告警,得知皇上有难,您只当龙椅上坐的并不是皇上本尊,而是冒充之人。”
杨开虽然平日里寡言少语,却并非没有智谋,他的这番话实属一箭三雕,一是向殿内众人说明了己方众人临时回朝的原因,倘若龙椅上坐的不是皇上,真皇上在获救之后就会将己方众人视为上天派来辅佐真龙天子的忠臣,而殿内这些禁卫都能证明己方众人是得到神灵告警才仓促回朝的。
二是提醒长生不能一直将龙椅上的人当做皇上,不然始终会心存忌惮,畏首畏尾。
最后便是为长生留下了退路,万一己方众人真的搞错了,那也是因为神女提醒皇上有难,长生才会关心则乱,行事操切。
杨开的话的确提醒了长生,不能将龙椅上的人当成皇上,不然问不出什么来,得将此人当成冒充之人,彻底摒弃先入为主的错误想法,剑走偏锋,另辟蹊径。
长生与皇上见面的次数并不多,如果别人想冒充皇上,一定会确认皇上与自己交往过程中的种种细节,以防他日后发现端倪,如此一来重要的细节不太容易问出纰漏,得从那些不很重要的细节下手。
短暂的沉吟之后,长生出言问道,“敢问皇上,当日您派谁带着您的名帖召我前去与您相见?”
皇上微微皱眉,没有立刻答话,与此同时转头环视殿内的羽林禁卫。
在旁人看来,皇上此举再正常不过了,毕竟隔了很长时间,一时之间想不起当日派的是哪位禁卫随从也很正常,但长生却是陡生底气,皇上不可能忘记当晚派出的是谁,因为当晚皇上派出的那个人并不是寻常禁卫,此人名叫范景明,在他们赶去庆阳杀掉杨复恭及其义子杨守信之后,皇上派出此人接任庆阳节度使,收编了杨守信的五万兵马,这么重要的人物,皇上不可能忘记。
“时隔久远,朕当真想不起来了。”假皇上缓缓摇头,神情坦然。
“此人可是范景明?”长生进一步确认。
假皇上不明所以,只当长生在诈他,急忙摇头说道,“爱卿莫要说笑,范景明乃庆阳节度使,如何会做……”
不等假皇上说完,长生就五指抓握,猛然用力,生生抓断了此人的左肩锁骨。
“啊!”假皇上吃痛不住,发出了凄厉惨叫。
柳天林等人并不知道长生已经问出了真假,眼见假皇上受伤惨叫,无不紧张焦急,纠结是否上前护驾。
长生抓断了此人锁骨却并未就此放手,而是一直将那截断骨抓在手中,令那假皇上剧痛锥心,与此同时出言说道,“皇上当日派去召我的正是御前侍卫范景明,那时范景明尚未出任庆阳节度使,你已经败露了,不要再装了。”
“爱卿,爱卿,爱,哎,哎,啊……”
长生手上用力,“我知道皇上还活着,而且就被你们关在宫中,我数三声,只要你说出皇上的下落,我保你九族不诛,也会求皇上给你个痛快,三声过后你若还是不说,千刀凌迟,九族尽诛。”
“一。”长生冷声计数。
眼见自己已经暴露,假皇上猛然张嘴吐舌,想要咬舌自尽。
长生早就防着他这一招儿,不等其牙关闭合便封点了他脸上的颊车穴,令其咬合无力。
“二。”长生用上了纯阳灵气,火气入体,彷如炮烙。
“啊。”假皇上负痛惨叫。
“别以为你死了我们就查不出你的宗族,”长生阴声说道,“护国真人在此,寻根探祖易如反掌,你便是死了,魂魄也不得解脱。”
长生言罢,最后计数,“三。”
得知死也不能解脱,假皇上彻底崩溃,急切高喊,“我说,我说,日化门西侧第三间厢房下面有密室。”
假皇上此言一出,大殿里的禁卫立刻向殿外跑去。
“站住!”长生发声高喊,“禁卫之中必有其同党,全部留在原地!张真人,烦劳您与柳将军和杨将军前去解救皇上,我们在这里等候。”
张善点头转身,快步疾行,柳天林和杨开急忙后随,三人出得大殿也不走路,直接施出身法,飞掠向南。
长生将假皇上拽下龙椅,随后封点了其几处穴道,令其体不能动,口不能言,担心其殿内同党杀人灭口,便凝神戒备,严密保护。
日化门离上朝的大殿很近,没过多久柳天林便背负着皇上在张善和杨开的随行保护下疾行来到。
皇上此时只穿了一身单衣,由于被囚禁了许久,白色的单衣已经污秽不堪,身形消瘦,头发散乱,眼神之中既有死里逃生的后怕,亦有被囚受辱的愤怒。
眼见皇上出现,大殿内外的羽林禁卫纷纷跪倒,待柳天林进入大殿放下皇上,长生急忙拎着假皇上离开高台,上前见礼,“微臣救驾来迟,还望皇上恕罪。”
“朕,朕,”皇上抓着长生的双臂浑身颤抖,“好,好,朕果然没看错人,长生,朕险些就见不到你了。”
不等长生接话,皇上便回过神来,察觉到喜极而泣有失皇上威严,急忙强行忍住,眼见假皇上瘫倒一旁,气急指点,“天杀的恶贼,你可想到朕能重见天日?来人,将这个偷梁换柱,鱼目混珠的恶贼拖下去,立决腰斩,千刀万剐。”
“皇上,此人定有同党,就此杀了,恐有漏网之鱼。”柳天林出言劝阻。
皇上虽然怒火中烧却仍然冷静纳谏,“立刻收监,严加看管。”
柳天林高声领旨,命羽林禁卫将那假皇上拖了出去。
“余一,大头,”长生高声点名,“禁卫之中恐有反贼同党,你们与禁卫同去,亲自审问此人,寸步不离,严防反贼杀人灭口。”
余一和大头应是领命,余一弯腰领命之时抬头看向长生,长生知道余一为什么看他,便冲其微微点头,示意自己此举旨在制造她滞留皇宫的假象,今晚外面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与她无关。
“还是英勇亲王想的周全,”皇上点头赞许,转而冲柳天林高声下令,“快带人去后宫缉拿丽妃,其身边的太监宫女也一并拿下。”
柳天林郑重领旨,亲自带兵前去拿人。
“杨开,释玄明,你们一起去。”长生再度下令。
待柳天林和杨开等人离开大殿,先前被吓的躲到角落的几名近侍太监快步上前,试图搀扶皇上上座龙椅。
不曾想他们的到来令皇上暴跳如雷,“滚,都给我滚,瞎眼的东西,连自家主子都认不出来,狗都不如,狗都不如!”
见皇上如此愤怒,那几名太监吓的面无人色,纷纷跪倒在地,瑟瑟发抖。
担心皇上盛怒之下迁怒无辜,长生急忙出言宽慰,“皇上息怒,保重龙体。”
皇上被困多日,心中满是愤怒,看谁都不顺眼,唯独对长生和张善无比感激,“患难见真心,国乱显忠臣,危急关头谁都靠不住,唯有二位爱卿挺身而出,擎天保驾。内侍,传旨三省六部,日后谁再敢妄言诋毁英勇亲王和护国真人,离间我们君臣情义,一律问罪下狱。”
“遵旨。”太监颤声应是。
“皇上言重了,这是我们份内之事,”长生伸手搀住了因为太过激动而浑身发抖的皇上,“皇上,您刚刚脱险,请往后宫休息。”
“后宫我还敢去吗,”皇上情绪激动,惊怯四顾,“除了你们,我还敢相信谁?”
见皇上惊魂未定,后怕紧张,长生只能一边好声宽慰,一边搀着他上登龙椅。
待皇上落座,长生便想离开高台,不曾想刚刚转身,皇上便一把将其抓住,“别走。”
长生无奈,只能暂留高台,站立一旁。
见张善还在台下,皇上急忙说道,“赐座,赐座,快给护国真人赐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