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乡衙所在的街道永远都是热闹的,之所以热闹就在于它的格局。
这里有着一长溜儿大大小小的铺子,这些铺子中既有小旅社,小杂货铺,小饭庄、小酒馆、小理发店、小土产店和各种形形色色、杂七杂八的店铺。
这样每天都能吸引到各式各样、南来北往的乡民和各式人等前来赶集、游玩购物。
从身长一米八开外的巨汉到不足半米的小豆丁,从腰缠万贯的豪商到衣不遮体的乞丐,从单身几十年的老光棍,到妻妾成群的乡坤,从乡衙吃公家饭的大干部到一般吃一天算一天的乡民,不一而足……
吆喝声、喧闹声绕街三日、经久不息……
这里我们把目光稍稍放到这一长溜儿铺子中的一家稍有些规模的酒馆。
这家酒馆与别处的小酒馆略有些不同:它是当街一个环形大柜台,柜里面满满备着各式好酒,路过的行人可以斜靠着柜台,随买随饮。
作为早春乡衙所在的街道最为喧闹的一个生活聚焦点……这家当街的酒馆,总能迎来各式各样的惊喜。
这一天傍晚时分,这家当街的酒馆,迎来了一个年青人。
这是个三十岁出头,眉毛倒八字、脸色绯红、长着一副棱角分明小瘦脸的年轻人。
其虽然看起来瘦弱,但却是神采奕奕,宛如一团火,散发着比烈酒更炽烈的青春气息。
伴随着这年轻人的到来,依靠在柜台上的酒客们纷纷抬起头,和他打起招呼。
“是朱煜来了?快过来陪老同事喝两杯。”
“小朱,听说你这次打石坑为民除害,表现可佳啊。”
“朱哥以后收下我这个徒弟好不好?”
“喂,这人到底是什么人啊!?”
“哎,你还不知道啊!这人就是县里下派来咱乡驻村的干部,武学可是棒棒的嗳!”
面对一干敬慕的目光,朱厚照只是带着笑容,向众人逐一点了点头。
而后便是一头坐下和几位乡衙工作人员,你一海碗我一海碗,一番米烧干了起来。
咋的?海碗?
笔者说到这里,一定会有看官惊得差点掉下了眼珠子。
沒错,就是海碗!
也许许多看官不知道咱鸟县乡下这规矩,喝酒不是用杯,而是用碗。
用碗感情深一口闷,讲究的是一个豪气。
这乡衙门工作,虽说捧的是铁饭碗,但乡下毕竟是乡下,乡衙门工作又不累,空闲时间一抓一大把,文娱生活十分单调乏味,以致这酒馆喝酒就成了乡衙门工作人员业余文化生活的主旋律。
“你这是干什么?”
正和几位同事喝着酒的朱厚照突兀听到了一道喝斥声。
循声望去,见是吧台前一个脸上长着黑白斑点,肌肉膨胀地如同石块,一站就如同一座小山的壮硕大汉,竟全然无视周围投来的厌恶目光,嬉皮笑脸地对着吧台那位面庞银亮,身材纤细、美貌多姿,风姿绰约得简直不可言状的女老板进行调、戏。
不可否认,这相貌姣好,身姿纤细还不乏妖娆的女老板吧台前一站,就是一块金字招牌,的确是能为酒馆増色不少,甚至可以让酒客们喝进肚里的酒都凭空多了几分风味。
只不过,这样也就招来了个别逐肉的苍蝇。
虽然礼义廉耻这些大道理对于这世上绝大多数人是适用的,但是对于个别脸皮比墙还厚的人却是不适用的,对于这种人来说,什么道理都是莫名之物。
眼下吧台前这如同一座小山的壮硕大汉,正是此类货色。
“你还有完沒完?”女老板收起脸上原本挂着的笑容,厉声道,“本店禁止调戏服务人员,这位客人,本店不再欢迎你,请尽快结账离开吧。”
“小妞,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可是酒客嗳!'顾客是上帝,是衣食父母'这话你难道沒听说过?再说了,动一下又怎么了?肉也不会少了一块!”这壮硕大汉嘻皮笑脸道。
“你究竟走不走?不然我可要报警了!”看起来表情细腻多姿的女老板,此时却以严厉的语气发出了逐客令,顿时让四周酒客是哄笑一片。
壮汉吃不住受人取笑,垮下脸:“不是吧?我可是客人,不要这么不给面子呀?”
女老板根本不予理会,开始收拾起壮硕大汉坐着的这张桌子。
被扫了面子的壮汉终于再也憋不住心头的火气,伸出一只比水桶还粗的手臂抓向女老板。
然而手臂在半空中就戛然而止。
一只远比其纤细,却更加健壮有力的手,牢牢抓住了这巨汉的小臂。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刚才还和乡衙几位同事喝酒言欢的朱厚照却突兀出现在了巨汉身边。
只见朱厚照斜倚吧台,侧身探出一只右手来,五指竟是深深陷入到巨汉的肌肉中,以全然不符合身材比例的抓力,让巨汉发出痛苦的哀嚎,逐渐委顿到了地上。
“别在这里捣乱。”朱厚照轻描淡写地松开手,用女老板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手。
然后又依旧回到原先的座位上,依旧和乡衙的几位同事大口吃肉、大碗喝酒起来。
刚才朱厚照与如同一座小山的壮硕大汉掰手腕的那一幕显得有些滑稽,不少酒客忍不住一旁窃笑。
而再看那被朱厚照直接捏疼了一条胳膊的巨汉,用了很久才羞愤难当地站起身来,甩了甩依然麻木的手臂,低头怒瞪着朱厚照,继而狂吼道:“老子打死你!”
说话间,挥动重拳。
究竞谁可以打死谁呀?
当巨汉一拳干过来的时候,朱厚照连余光都吝于瞥过,反手就是一拳回击而出,只听拳风呼啸,宛如虎咆。
虽然朱厚照的手臂远比这巨汉来的细小,但明眼人毫不怀疑,两拳对撞之时,体型大的那一方会土崩瓦解!
但是对撞的那一幕却并没有发生。
因为朱厚照的反手拳,还有巨汉的重拳,在相撞之前,就被一个身影隔空拦了下来。
这是个身形中等的中年人,一身笔挺的中山装,整个人夹在朱厚照和巨汉之间,朱厚照和巨汉的拳头,竟被他一左一右,用纤细的双手强行撑开,以致接触不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