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都五十里外，一座偏僻的庄园内，几名老者正坐在石桌旁对着饮酒，眉宇间还有一股挥之不去的愁容。
“你们说，我们这么干是不是有些过分。大家都走了，留下的烂摊子，凯撒那小鬼能收拾的过来么？”
莫里森没底的问道。
反对教廷没有关系，但是不能反对晨曦之主。虽然神灵几千年都没冒泡，但信徒还在呢！
搞出这么大的事情，绝不是单纯一次的辟谣，就能够解决的。
连哈德逊那个挂名校长，收到消息都第一时间赶赴王都善后，更不用说他们这些学院高层了。
“放心，天塌不下来！
朝堂中还有那么多重臣，他们知道该怎么应付这种事。找个邪教组织背锅，又不是什么难事。
不过后续麻烦，还是少不了。
都怪布来恩和盖洛斯那两个没脑子的蠢货，没事拼什么酒啊！
喝酒也就罢了，居然把自己灌醉之后，还以学院的名义把我们那份尚未得到确认的研究成果公布了出来。
惹出了大麻烦后，他们两个倒是光棍，屁股一拍找地方躲了起来，麻烦却都留了下来。
这事也怪我们，明知道他们两个是憨货，居然让他们留下守家。
顾不了那么多了，现在正处于关键时刻，我们要给罗伯特护法，根本就脱不开身。
祸兮福兮，有这件事情吸引外界的注意力，倒是方便了罗伯特突破。
要不然教廷和异族的强者过来捣乱，就算是再拉上哈德逊一起护法，也不一定能够成功！”
弗罗斯特忍不住感慨道。
怀疑晨曦之主死亡的强者很多，大家闹得这么欢，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各国高层觉得神灵发生了意外。
然而大家想归想，却没人把猜测摆在台面上说。实在是控制不住表达欲，那也是开马甲小号。
《诸神黄昏论》，就是奥术学院的强者们经过多番验证，推测出来的一种合理结果。
信徒之间的内斗，晨曦之主不露面，大家还可以理解。
可覆灭的半兽人和食人魔两族，都有自己的种族神灵，没道理看着信徒死光，也没有一点儿表示。
类似的事件发生了不只一次，在过去的岁月里，可不只一个种族覆灭，他们信仰的神灵都没冒过泡。
要是信徒不重要，那还发动信仰战争干嘛？
历史上，因为信仰问题引发的亚斯兰特大陆乱斗，可不是一次两次。
就连生活在海洋中的生灵，都因为神灵发布的命令，强行在不适合自己生存的土地发动了战争。
所有的神灵一起沉寂，连信徒灭绝的事情都放任不管，很难不让人产生怀疑。
类似于“诸神黄昏”的论调，在学术界还是有很多类似的猜测，只是大家默契的秘而不宣。
一方面是出于对神灵的忌惮；另一方面则是统治需要。民众不能没有信仰，宗教神权本质上也是贵族统治的一部分。
事情到了这一步，大家都跑不掉。发布消息的是那两个憨货，但研究成果是大家一起搞出来的啊！
现在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要么一起想办法进行善后，要么一起完蛋。
幸好他们没有露面，留下了回旋的余地。只要王国足够强势，就有机会遮掩过去。
所有人都是受害者，唯一占到便宜的，只有闭关中的罗伯特。
有“渎神风波”掩护，估摸着谁也不知道他在闭关突破。为了保密，他们可是连王国高层都没有通知。
没有办法，最近这段时间，大陆上已经发生了三起突破失败的桉例。
无一例外，都是在关键时刻，敌人冒出来捣乱。
作为王国的强者，他们看似风光无限，实际上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
本来成功突破圣域的概率就低，再有人捣乱的话，那就彻底归零了。
集结重兵保护都没用，只要双方大打出手，引发能量潮汐波动，就有可能导致突破失败。
狂爆的能量涌入体内，那就不是改变生命本质，而是送人去见晨曦之主。
……
翡翠宫，哈德逊离开之后，凯撒四世立即召集群臣开会。
多了一个小插曲，凯撒四世知道事情不能按原来的方案搞了。
“否认+冷处理”，确实能够解决问题，但对无辜受牵连的人来说，就是一场声望灾难。
“陛下，放出消息转移外界的视线，确实是一个办法。但现在奥术学院的高层都消失了，怎么和外界解释啊？”
外务大臣弗兰西斯伯爵一脸郁闷的说道。
决策是大家做的，活儿可是外务部干的。毕竟，要让消息传遍全大陆，只有外务部的分支机构分布有这么广。
想要把事情办好，合理性就是必须要解决的问题。
散播教廷神器流落在外的消息好办，王国手中就有一件，剩下的编故事就好了，反正教廷的神器肯定是丢了。
麻烦的是“辟谣”。
若是真谣言还好说，问题是渎神言论，真是从奥术学院发出去的，有无数见证者目睹。
就算找人背锅，学院高层也必须出面。
现在一个个都不知道躲在了什么地方，这让外务部的工作陷入困境。想要展开，都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入手。
“我已经派人去找了，相信很快就能够把人给找出来。当事人不在，具体发生了什么，谁也说不清楚。
如果三天之后，还没有找到人话，就让各家一起对外发丧吧！”
凯撒四世咬牙切齿的说道。
恶心人，谁不会啊！
贵族世界中，给活人发了丧，可不光是简单的不吉利。
一旦发了丧，哪怕人还活着，他们也是死人了。为了家族颜面，他们也只能由明转暗，从此不再活跃于人前。
对个人来说，这是一场灾难；倒是对王国来说，却是短期内最容易摆脱困境的方法。
人死不能账消，却方便了甩锅。
只要王国一口咬定：奥术学院的高层遭到敌人袭击全部阵亡，渎神言论都是敌人的阴谋，事情的性质就变了。
“陛下，要是事后他们回来了，事情……”
不等弗兰西斯伯爵把话说完，凯撒四世就没好气的打断道：“回来就回来好了，惹出这么大的麻烦，一个个不想办法善后，反而不负责任的躲了起来。
没找他们算账就算好的了，难不成他们还好意思向我们讨要说法不成？
要理论，那就好好和他们理论好了。就算是他们辈分高，也不能不讲道理吧！”
国王的盖棺定论，让群臣很是赞同。谁都不喜欢头上有一帮祖宗压着，只是超凡世界没办法。
“陛下既然做出了决定，那就让兽人背锅吧！”
宰相纽芬兰大公顺势补充道。
在阿尔法王国，凡是解决不了的事情，都可以把责任往兽人头上推。
至于兽人是如何悄悄潜入，向奥术学院高层下毒手，还有邪教组织嘛！
无论是兽人，还是邪教组织，都没有办法出来解释。
……
前一刻，大家还在为渎神言论愤怒；下一刻，所有人的视线就转移到了教廷传承神器丢失事件上。
圣山之上，庇护七世整个人都气疯了。苦心封锁的消息，终归还是泄露了出去。
看似丢的是神器，实际上丢的却是法统。三大传承神器不全，就意味着教廷的合法性，将遭到前所未有的冲击。
再结合现在的局势，教廷在人族中的信仰垄断，被打破只是时间问题。
丧失了神授法统，法兰克王国另立教廷的最大阻碍已经不复存在，接下来就看双方博弈了。
更糟糕的是，不知道神器丢失的教廷中下层人员，还强硬的对外宣布神器没丢，甚至有神职人员信誓旦旦的向信徒们保证：教廷即将拿出神器辟谣。
“辟谣”的前提是：有谣言存在才行。
三大传承神器丢了两件，只拿着最后的王冠出来辟谣，和直接承认神器丢失有什么区别？
可不解释又不行。
法兰克王国为首的王权派，还找了一大堆的证据，正在想办法坐实他们头上的“十宗罪”。
要是将两者联系在了起来，信徒们很容易得出结论：教廷失德，神灵收回了传承神器。
就算是信徒想不到，教廷的敌人也会帮他们想到，从而动摇教廷的统治根基。
“查出来了没有，消息是哪个王八蛋放出去的？”
庇护七世怒吼道。
他已经下定了决心，要是找到幕后捅刀子的人，一定要把此人送上烧烤架，再把此人的灵魂灼烧到冒烟。
“陛下，消息是突然传开的，大陆各地几乎是同时发生。有这份能力的，无非是那几个大国。
调查的时间太短了，具体是哪一家，暂时还无法确定。
目前来看，嫌疑最大的是法兰克王国，其次是阿尔法王国，再次是中大陆三国，尹利比亚王国也有可能。
剩下的几个王国，也有这份实力。不过他们的动机略微要小一些，但也没法完全排除。”
乌利塞的回答，让庇护七世火气更甚一分。这哪里是在锁定嫌疑犯，分明就是把人族各大势力一网打尽。
不用分析也知道，幕后黑手肯定是其中的某一家，可具体是谁，却成了一个未知数。
知道教皇不高兴，乌利塞也无能为力。两天前他才收到的消息，就算是敌人没有掩饰，也不可能这么快查出结果来啊！
何况大势力搞事情，都是马甲套马甲，栽赃陷害、刻意带偏视线，都是常有的事情。
不剥茧抽丝，很难搞清楚，究竟是谁干的。
万一找错了目标，稀里湖涂的和人干一仗，幕后黑手岂不是要笑死。
“废物！”
“通通都是废物！”
“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都必须要把幕后黑手给抓出来！
别想着湖弄，这次的事暴露的问题非比寻常。知道神器丢失消息的，除了外派的寻宝小队外，就只有我们这些高层。
现在已经确定，所有的寻宝小队成员全部团灭。
消息能够泄露出去，要么是我们这些人中出了内奸，要么就是神器落入了某方大势力手中。
只有找到幕后黑手，我们才能够夺回传承神器，重塑我教廷的神圣法统！”
庇护七世的话，让众人神色一震。泄密的可能性几乎为零，都成了教廷高层，吃饱了撑着才当去内奸。
“丢失的神器落入大势力手中”，对晨曦教廷来说，无疑是一个非常糟糕的消息。
幸好对方没有直接拿出来，最少可以证明幕后黑手不是法兰克王国。要是神器落入法兰克人手中，现在人家就直接拿着传承神器另立教廷。
“陛下，此事怕要从长计议。私自藏匿传承神器，还敢在这种时候给我们捅刀子，幕后黑手必定有所准备。
现在查到的，也未必是真的。想要核实真假，绝非一朝一夕能够做到。
短时间之内，传承神器恐怕很难找回来。当务之急，我们还是要先解决眼下的难题。
在各大势力的推波助澜下，外界的舆论对我们非常不利。要是拿迟迟不出传承神器，怕是……”
越说，索伦主教的声音越小。到了最后，直接说不出来。
不过大家的理解能力，还是很强的。即便是没有明说，也知道教廷现在的麻烦有多大。
在万众瞩目的情况下，他们就算是想要造假，也不敢付出行动啊！
神器又不是大白菜，根本就不是凡人能够铸造出来的，何况还是教廷的传承神器。
……
相比教廷的头疼，另一边的法兰克王国，又是另一番景象。
自从确定了教廷传承神器丢失的消息，原本反对另立教廷的保守派，也一下子倒戈了过来。
几乎在一夜之间，教廷被晨曦之主抛弃的传闻，就扩散到了王国的各大城市。
信徒们的反应，比大家预想中还要激烈。无数人将神灵不再显圣的原因，归结为：教廷失德，触怒了神灵。
眼瞅着局势一片大好，查理三世也懒得掩饰了，直接拉着一帮小弟另立教廷。
各国教会的代表也非常给面子，虽然没有直接投向新教廷，却参加了奠基祭祀仪式。
可惜没有得到晨曦之主回应，否则就完美了。
和圣山上的教廷不一样，法兰克人主导的新教廷，并没有设立教皇，而是设立主教团代行教皇职权。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做法。手中没有传承神器，本来就没有神权法统可言。
按照规矩，教皇上位必须获得传承神器认可。在以往的时候，这算不上限制条件。
只要是八阶光明系信徒，都能够获得传承神器的回应，还没有那位教皇因为传承神器不认可上位失败。
现在神器都没有，自然没法获得认可。与其强立一名不合法的教皇，还不如让位置先空着。
恰好各国君主也不喜欢教皇。从大陆阶级划分来看，国王已经站在了贵族的最顶端，偏偏教皇还站在国王上面。
在“君权神授”体系下，只有皇帝能够和教皇对抗，实际上在宗教体系内，皇帝都要低一筹。
在一众君主们看来，如此位高权重的教皇，本身就不应该存在。
光凭这一条，就足以让很多国家，站队到法兰克教廷之下。
当然，现在还免不了谈价钱。要是和原来的教廷一个样，新教廷岂不是白立了？
“爱德华主教，分教会确立的怎么样，有多少国家愿意加入我们？”
查理三世意气风发的问道。
几代君王的共同努力，终于在他手中生根发芽。
踢开了发展路上的最大绊脚石，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法兰克王国将在他的手中，发展到一个新的高度。
“陛下，进展非常顺利。目前已经有六个国家教会明确表示：承认王国教廷的合法性，不再接受圣山教廷的节制。
剩下的各国教会代表，态度也非常的暖味。虽然没有直接加入我们，但也流露出了倾向之意。
我们正在努力拉拢更多的人加入，相信在不久的将来，王国教廷就会取代圣山教廷，成为晨曦之主在人间的正统代言人！”
爱德华大主教笑呵呵的说道。
虽然没有能够一跃成为至高无上的教皇，但作为主教团的老大，他的身份地位还是得到了大幅度提升。
唯一遗憾的是为了拉拢各国加入，法兰克教廷让渡了很多权益给地方教会，教廷总部的权力大幅度缩水。
不过爱德华还是知足了。真要是成为了教皇，他的身份反而尴尬。
国王和教皇都在同一座城市中，究竟该听谁的呢？
同查理三世这个实权国王相比，爱德华的根基还差得远。真要是神权和王权碰撞，搞不好他就要成为历史上最短命的教皇。
“做的不错，继续在这方面努力。每挖一个国家过来，圣山教廷的力量就会被削弱一分。
被我们这么一折腾，想来他们今年从大陆各国搜刮的财富，将会大幅度缩水。
一直拖下去，或许不需要我们出手，财政就会将他们压垮。
新教廷已经建立，接下来我们的任务就是尽快找到传承神器，从而奠定神权的法统基础。
大家要密切配合，精诚协作。
这次的谣言不简单，从教廷搜集到的情报中得知，传承神器很可能在幕后之人手中。
相比圣山教廷，我们拥有的回旋余地更大。除了从幕后之人手中硬抢之外，王国还可以和他们进行交易。
如果可能的话，先让圣山教廷做恶人，我们再跳出来帮他们解围，顺便再把神器买回来。
毕竟，这次的事情，人家也算是间接帮了我们的忙，就当是还人情好了！”
查理三世底气十足的说道，仿佛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