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头愣脑地看她半晌,小姑娘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可她却急切地摆摆手,又指指自己的嘴,然后再摇摇头,嘴里照常是一串“叽哩咕嘀”的“外文”,像是在向她解释什么,可墨九瞧得快疯了。与她勾通不了也就罢了,小姑娘不仅不给吃,不给喝,反倒特地为她加了一床棉被,重重搭在她的身上。
“我那个去!”
墨九热得直翻白眼儿,哑着嗓子问:“你们这……这是活闷人肉?”
她用全大的力气反抗了,可小姑娘却不允许她推开被子。
甚至于,她半个身子趴下来,一直摁在她的身上,不让她受半点风。
墨九真想写一个大写的“服”字!
本来她的身子就又渴又饮,又热又闷,上面再有一个妹子拿厚被子把她捂住,这种闷蒸的感觉,让她汗流浃背,如同被人放在蒸笼里的包子,终于热得脑子晕晕乎乎,慢慢睡了过去。
等她再一次醒过来,身上被子没了,热退了,凉爽了……可天儿也黑了。
帐篷里头,点了一盏昏暗的油灯。
光影里,有几条流苏在影影绰绰的晃动。
可帐篷里除了她,一个人都没有。倒是帐篷外面热闹得很,一种喧闹的嘈杂,像在举行某种宴会似的。吼声、叫声、笑声、歌声、马头琴的琴声,此起彼伏……最要命的是酒香味儿与烤羊肉的香味儿不知趣的飘进来,让饥肠辘辘的墨九,馋得恨不得把舌头咽入肚子。
怎么能这样对付俘虏?
把她抓来了,饭都不给吃的,太够了!
墨九动了动手指头,原本以为自己休息了这么久,怎么也能恢复一点儿力气,可等她再一次尝试着爬起来时才晓得,希望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也不晓是那些渣渣喂她吃的是什么药,她整个人就像吃了武侠小说里的“十香软骨散”一样,除了神智清醒,根本就没有办法挪动身子。
这样囚人,倒也新鲜!
墨九大口呼吸着,不停转着眼珠,很相念萧六郎。
如果有他在,绝对不会让人这么欺负了她去。
可她现在所处的环境,分明就已经不在南荣的地界上了,便是萧六郎有心,恐怕短时间内也过不了边境来救她吧?
所以,她还得靠自己自救。
慢慢组织着思绪,她大概明白了。
这里如果不是北勐应当就是珒国,从外面嘈杂的声音与帐篷来分辨,是珒国的可能性很大,那些人似乎是在为了即将到来的战争在鼓舞士气与狂欢……
可两军对垒,与她这个无业游民有什么关系?难道就因为她长得美?
这样的冤案真是说理都没有地方。
她无奈地躺在布毡子上,正思维翻飞地寻思着地狱逃脱的法子,外面突地传来几道听不懂的“鸟语”,像是有几个吃醉酒的男人往这边来了,他们说话时,大着舌头,言语之间,间或夹杂着几道或高亢或粗鲁的笑声,肆意而狂乱。
这些醉鬼千万不要是冲着她来的……
墨九手指微微一攥,那帘子冷不丁就被撩开了。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三个醉醺醺的家伙也不知是走错了帐篷还是专程寻她麻烦来的,进入帘内时看见蜷缩在毡子上的墨九,稍稍一怔,其中一个便瞪大双眼,目光里露出一阵猥琐的狂喜。
“……亚海珍!亚海珍(女奴的意思)!”
这个乱叫的士兵喝得特别醉,一边大喊着,一边哈哈大笑。说罢,也不管身处何处,放下腰刀,松了松腰带便往墨九扑了上来,动作简单、直接、粗暴,不给墨九留半分考虑的余地,吓得她脖子一缩,受到的惊恐比在古墓中面临死亡还要多上数倍。
“站好!不要乱来!”她低喝。
可在一个语言不通,不讲情理的地方,她连基本的逃避都做不了,和一只任人宰割的鱼儿没有半分区别,这种感觉太*,她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尽自己最大的力气惊叫,希望引来旁人的注意。
……她知道,人家掳她来肯定不是做军丨妓的。
她是墨九,是墨家钜子,一定有更大的作用。不管这三个兵士是有意还是无心,至少不会是决策者派来收拾她的。她只要能发出声音,引来旁人,就有逃脱的希望。
“救命!”她大喊。
“……来人啦!”她又喊!
“哈哈哈!”那个兵士看着她艳俏的模样儿,一脸的亢奋,似乎她越是叫唤他越是兴奋,盯着她的小脸儿,唾沫星子都快从嘴角流出来了。
他那模样儿,看得墨九一阵恶心。
“不想死的就……”
她话音未落,一柄长刀就挡在了施暴的兵士面前。
那兵士微微一惊,回头看向执刀的人,用珒语大吼。
“勃特,你急什么?等老子完事你再来。先等着!”
孛特是个年纪不大的小伙子,胀红着脸,不怎么敢看墨九,他摇了摇头,长刀依旧拦在他身前,“伊里,这个女人不知是谁的人,一会让三皇子知晓,肯定饶不了我们。”
那个叫伊里的兵士摇了摇半醉的头,哼哼道:“放你娘的屁!这一看就是南荣的女人,南荣的女人都该是你们兄弟的胯下之物……你胆子小就去外面守着,别坏了兄弟的好事!”
“至少先当应回禀……”
“回禀你娘的卵,索脱,快把这厮拉出去——”
持着长刀的孛特还想争辩什么,就被另外一个微胖的高个子兵士拉走了。
这个叫索脱的兵士,是三个人中最为清醒的一个。他看一眼墨九,目光中闪着某种跳跃复杂的光芒。他不停地劝解着孛特,意思是马上就要与南荣打仗了,兄弟们还能不能活着回到珒国都不晓得,今日有酒今日醉,今日有娘们儿当然要今日睡。左右都是一个生死不明,为什么不早早享乐?
在战争面前,人人都可以变成禽兽。
孛特最终还是被索脱拉着退下去了,剩下的伊里借着酒劲儿,哈哈大笑着,胆子也更大了。他“呸”一口唾沫,把嘴里残留的酒味儿缓了缓,淫丨邪地看着布毡子上的墨九,脚步踉跄着越逼越近。
他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女人。
细白白白的面孔,半点瑕疵都没有,每一个地方都精致得像画里走出来的小仙女,也不知他几世修来的福分才能享用了这样的女人。色从胆边生,这个时候便是天王老子来了,恐怕也阻止不了他行凶。
“你不要乱来啊,我警告你!”
墨九动弹不得,双眼冷冷地注视着越逼越近的男人,试图像小说里写的那样,用她强大的气场与诡异莫测的眼神儿吓退他……然而那毕竟只是传说。
伊里嘴里乱七八糟地说着一串鸟语,嘿嘿笑着终是走到了她的面前。
墨九恨不得咬舌自尽,可咬舌也是要力气的。她没有力气咬舌,只能眼睁睁看着这恶心的男人一只宽大粗厚的手压上来,猛一把扼住了她的肩膀。
“靠!”墨九啐一口,“敢碰老子的人,都已经死了。你到底听不听得懂?”
心里怦怦跳着,她还算冷静。
可伊里显然不懂她说什么,情绪也比她更不冷静。
“哈哈!”他大笑着,猛一把拖住她的肩膀往下一拉,就要扒她衣服。
领口遭到男人粗暴的对待,墨九心尖尖上都蹿凉了。
活了两辈子,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遭一日会面临被强暴的命运。
“王八蛋!老子不宰了你,誓不为人。”
她低骂着,当然不能像书上写的那样,遇到强暴不能反抗就干脆享受……只要有一丝希望,她就不能放弃,双手双腿拼力折腾着,她大声叫喊,像一只柔弱无力的鹌鹑,在老鹰凶猛地爪子下挣扎……
“哗”一声,她肩膀上的衣服被扯开了。
一片雪白的肌肤,明晃晃的暴露在昏暗的灯火下,姿色惊艳了伊里的眼。
“美!好美!”
他笑着就要朝她扑下去,帘子却在这里再次开了。
进入帐篷的人,带出了一股子冷厉的疾风,而率先过来的是一只腿,重锤似的踢在伊里的背脊上,带着一声暴怒,“好大的狗胆,滚!”
“哪个混账踢老子?”伊里气极攻心,骂骂咧咧的回头,看见阿息保铁青的脸,脚一软,酒就醒了大半,他“扑通”一声跪下来,“将军,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这个是你的女人,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阿息保气得嘴唇发抖,“滚出去!”
“是,是,小的马上滚!”
伊思操起地上的弯刀,飞也似的逃了,临走还意犹不甘地回头瞥了墨九一眼。
施暴的人没有了,可对于墨九来说危机并没有解除,不过只是赶跑了一只豺狼,又迎来了一只虎豹而已。只不过,面前这个男人年纪虽然不小了,但样子比先前那个家伙看着严肃了许多,相貌长得也稍稍周正一点,至少不会让她有自杀以全贞节的想法。
而且,看他身份应是不低,很有可能懂得汉话。
说不定他还知道她的身份。
只要可以交流,就好办,就怕秀才遇到兵……
墨九缓一口气,盯着他道:“是你抓我来的?有什么想法,有什么要求,你可以直接说,我这个人是很好商量的……何必施这些小人行径呢?堂堂一群大男人,为难一个小女子,也不怕传出去让人笑话,丢了珒国人的脸。”
阿息保没想到这样一个柔弱的女子,在身中软骨之毒后,又受到这样暴力的惊吓,还能迅速地调整过来,并且立马分清敌我形势,试图与他讨价还价以保全自己。
“墨家钜子果然名不虚传。”
他的汉话,果然很流行。
听他说出口一声“钜子”,墨九悬着的心就落了下来。既然晓得她的身份,想来掳她来不仅仅只为满足肉丨欲的需求了,只要他们有更深的目的,她就可以与他们周旋。
这样一想,她眨了眨眼睛,表示自己不能动弹,然后镇定道:“明人不说暗话,咱们何不坦诚一点?你先把我身上的毒解去,我们坐下来,慢慢商谈?”
阿息保哼一声,想了想,“那得看三皇子的了。”
墨九差点噎了一口气,三皇子,是传说中的完颜修?那个珒国名将?
微微眯眼,她道:“那什么时候,我可以见到他?”
要讨价还价,当然要与最大的人物谈。
可阿息保并不回答她这个严肃的问题,他轻轻一笑,冲她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然后朝帐子外面唤了一声,之后那个叫布里苏的小姑娘就飞奔着跑了进来,一脸紧张地冲阿息保点头哈腰。
阿息保用珒国话低低吩咐了几句,又深深望了墨九一眼,调头出去了。
墨九觉得他临走之前那一瞥,像极了市场上的屠夫瞅着待价的猪仔儿……
暂时逃过一劫,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她来不及想,也没有办法多思考。在布里苏的安排下,很快就有两个士兵抬着一桶热气腾腾的水进来。等他们俩出去,又进来了一个小姑娘,与布里苏一起,将墨九剥鸡蛋似的剥得一干二净,然后放入木桶里洗浴。
“……”
墨九大抵明白了。
先沐浴净身,再喷上香熏,这是要把她献给某个大人物侍寝?
而在这个营中,一个将军要讨好的人会是谁?
“完颜修?”
想到有这个可能,她心底瞬间有一万头那什么马在狂奔。难道她墨九的本事就只值得让一个男人睡上一觉吗?这也太小看她了吧。最关键的是,也不晓得那个完颜修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如果矮、粗、肥、丑……那她要不要当场自杀以明志?
干净的衣袍一件件系在身上,她打个喷嚏,稍稍有了点安全感,可身子依旧软绵绵的没有力气。身处陌生的地方,与一群语言不通的人在一起,她非常的抓狂。
从一个帐篷换入另一个帐篷,她是被两个侍女“抬”过去的。在路上,她稍稍观看了一下地形,发现营地是在一个平坦的缓坡上,远近的火把连成一片,夜幕的苍穹里,似有硝烟在弥漫。还有酒香、肉香……让她饥饿的肚皮,再一次喊受不住。
要侍寝好歹得有顿饱饭吧?她叹息!